第(1/3)页 chapter9 休谟去世。 布兰度遵照她的遗愿,火葬之后将骨灰洒入大海。 这显然不符合当下英国的普遍丧葬风俗。那又如何,反正休谟一生就没有遵守规矩而活。 她说如果不是要掩藏女扮男装的秘密,愿意将尸体捐赠给医学院为解剖学的发展出一份力。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。 休谟生前叮嘱不必邀请昔日同僚,而只给远方的侄女、侄子去了信。 她在三十多年前假死,伪造成男性活着,亲人与她在名义上已无亲缘关系。 侄女索菲娅在五年前嫁去了美国,两年前丈夫艾伦病逝。 寡妇也能活得自在,没有孩子而有遗产,开启了欧美四处旅居生活。 侄子纽曼·史蒂夫就读爱丁堡大学医学院。毕业后会继承已故父亲的衣钵,也成为一名医生。 索菲娅与纽曼知道姑母的女扮男装经历,但不清楚她的学生布兰度怀有相似的秘密。 葬礼之后,三人在斯卡伯勒镇短暂相聚,主要就休谟遗产做好安排。 休谟的遗产一分为四。 留给布兰度应得的专利权利润与斯卡伯勒镇的乡野别墅,而给侄子侄女各五千英镑。剩余的大部分钱款与收藏品都折合成基金用于帮扶孤儿院。 三人对于遗产分配没有任何异议,坐下来商谈的就是捐款部分。确保近四万英镑的善款能落到实处,而不会被贪污挪用。 律师、慈善基金会代表、被指定帮扶的孤儿院院长等相关人士都来了。 休谟生前拟定严格的资金支出制度,她死后就由布兰度三人接管继续审核。 等敲定这些事,就到了分别的时候。 索菲娅、纽曼与姑母朝夕相处的时间不久,但一直保持着定期通信。 很感谢布兰度能在休谟生命倒计时之际陪伴她,成为她认可的学生,让她没有遗憾地离去。 两人都向布兰度发出了邀约。 将来有空务必相聚玩乐,或去美国或去苏格兰,让他们做一回热情好客的主人。 布兰度答应了,也说不好再见会是哪一天。 在离开斯卡伯勒镇之前,她捎上于连去海边骑了一次小毛驴。 既然于连完成了讲述家乡小镇风俗的“提前授课”,就要回以“骑驴看夕阳的度假项目”作为犒劳。哪怕这件事最初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,但说了就要守约。 骑着毛驴,沙滩行走,那天的黄昏格外绚烂。 海天之间余霞成绮,宛如蕴藏着生死秘密。 浪涛起起伏伏,早就无法分辨哪一滴海水触碰过休谟的骨灰,但似乎能倾听到亡者的脚步声,正一步一步随着太阳西沉没入黑夜。 亡者远去,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。 布兰度整理好海滨小镇的记忆,装了一整车行李,踏上去往朗博恩的路。 不算车夫,一共五人,佣人苏珊也同去。 苏珊没有孩子,当休谟病逝,她不愿意独自留在空荡荡的海滨别墅,不如去照料布兰度起居。 班纳特夫妇非常欢迎苏珊。 四女儿痴症未愈时就由苏珊照顾,而现在布兰度也需要可靠的人帮忙。 回程的路走得较慢。 葬礼带来的悲哀情绪久久徘徊不散,一行人几乎都神色疲乏,有些提不起劲。 班纳特太太平时没心没肺,但这段时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。眼睛肿得像核桃,胃口不太好,人都瘦了一些。 她可不会把难过藏起来,擤了鼻涕后就对丈夫絮絮叨叨。 与休谟认识了二十二年,实打实相处的时间短到不满三个月,但足以勾起伤心,因为自己的恩人死了。 班纳特太太反把休谟当成了恩人,不是只记得当年救过对方。 这样讲一点不夸张。没有休谟赋予的“灵感”,限定继承遗产的问题就无法被解决,自己说不定会落得老来惨死街头的结局。 伤心,还有另一个原因。 班纳特太太后知后觉,潜藏于心底最深处的某种东西碎掉了。 她不知道要怎么描述,仿佛看到另一种想也不敢想但又隐约羡慕的人生走向了终点。 就像得知一生翱翔天空的孤鹰,在自己永远无法抵达的雪山之巅死去,令人心里空空荡荡。 班纳特先生也难过,不能说谎,他的悲痛没有妻子深。 这感觉是失去了一位交情不深的朋友。尽管双方行事理念相差甚远,可因为共同的秘密关系亲近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