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灵乌乍现-《大唐扶龙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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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本写有晋级六人姓名的册子,最终到了武后手中。
一处宫殿,武后将册上姓名细细看了一番,眉头微皱,只有看到最后的“张少白”时眉间阴霾稍减。
她随手将册子放在一旁,问道:“除了慈恩大师和张少白,其余人都是什么来路?”
来俊臣跪于殿下,身子几乎匍匐在地,即便是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丝毫不敢抬头:“回天后话,道门的成玄风来自楼观派,素有‘出生即半仙’的美誉;铸氏玲珑来自东海,算是祝由的一支;厉千帆同样出自祝由,主要在苗疆一带活动,擅长巫蛊之术。至于秦鸣鹤,他精通医术但不敬鬼神,应是为了宣扬景教而来。”
武后又问:“你觉得,他们之中谁会对陛下的病情有益?”
“微臣不敢妄下断言,仅凭风试上的一面之缘来看,这六人都有些手段,或许都有益处。”
“都有益处……”武后琢磨了许久,说道,“主要盯着佛道两门的动静,至于其余人可随你处置安排。”
说完之后,武后略加犹豫,补充道:“张少白此人你不可多作干涉,朕倒是有些好奇,他这次又能搞出多大的名堂。”
自打武后代替陛下打理政事以来,在朝野的威望愈重,于是也开始自称“朕”,与皇帝平起平坐。
来俊臣叩头道:“微臣领命,只是臣尚有一事不明,这第二试该如何安排?”
武后忽然轻笑道:“曲池坊那边准备得如何了?”
“已准备妥当。”
“既然如此,第二试就定为‘药试’,让他们去寻出那只厉鬼吧。这一过程中表现上佳者,可晋级最终的殿试。”
前不久曲池坊便传出了此地闹鬼的消息,据说附近百姓家里常有鸡鸭猫狗甚至是人消失不见,最后只能找到一些骨骸。第二试的关键便落于此处了,只是为何取名为“药试”,却是除了武后之外,无人知晓。
就此,第一试结束当夜,推事院将晋级的六组人请到了普度坛。待到众人抵达之后,来俊臣方才带着抱剑仆苏童现身,他说话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。
“本官奉天后之命,将诸位请来普度坛,乃是为了第二试的事情。”
在场众人一听便反应过来,此时此刻出现在普度坛中的人都已晋级了第二试,于是纷纷留意起了其他人来。
张少白也不例外,他双眼扫视了一番,发现晋级之人和自己料想中的丝毫不差。
他看着别人的时候,别人也在看他。茅一川站在一旁细心留意着每一道眼神,努力解读着其中意味,比如好奇、敌意,甚至是杀机。
来俊臣继续说道:“诸位可曾听说曲池坊出现了一只厉鬼,喜好生啖血肉,初时只向家畜下手,可近来却有人接连失踪,应是与此事有关。”
慈恩大师诵了声佛号,表示自己听说过,并且带着徒弟留意过此事,只可惜没有找到丝毫线索。其余人等这些日子则忙于风试,还是头一次听说曲池坊厉鬼的传闻。
“天后有令,第二试名为‘药试’,比试重点就在这只厉鬼身上。”
厉千帆忽然开口打断道:“但厉鬼只有一只,在场的却有六人。”
来俊臣答非所问:“无妨,诸位尽力就好,至于谁能晋级第三试,还是由推事院裁定,相信这次不会再有人对此抱有疑问。”
想起那个被一剑封喉的东巴,厉千帆不再说话。
来俊臣见在场之人再无疑问,转身便走。落后了半步的苏童却一拍脑门,转头补充道:“对了,我家主人忘记说啦!此次药试仅有三日,每日戌时诸位都需来普度坛互通有无。三日后若是厉鬼被抓了,咱们就商定谁入第三试,可若是没能抓到,想来……应该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吧。”
说完,苏童冲着张少白这边笑了笑便也离去了。
张少白一头雾水地说道:“这人有毛病?”
茅一川冷哼道:“推事院是武后的人,既然武后都对你多加留意,他们也会如?此。”
蹊跷的是,这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,这期间普度坛竟无一人离去。
这让茅一川有些疑惑,不过随后他便找到了答案。因为佛道两门正低声说些什么,厉千帆和铸玲珑更是不知何时凑到了一起,窃窃私语。
张少白说道:“人多好办事,若是两两一组结为盟友,晋级第三试之后再翻脸,胜算会多上不少。”
茅一川问道:“那你不打算找个人来结盟吗?”
“我?”张少白盯着茅一川看了许久,直到后者感到有些不适之后终于压低声音问道,“我问你,你对曲池坊的厉鬼知道多少?”
茅一川身为金阁主,消息极为灵通,甚至超过了刑部和大理寺,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:“知道一些。”
张少白咧嘴一笑:“这就好了,这事儿说白了就是破案嘛,有你在我还发愁什么。至于结盟什么的,更是完全没有必要。”
话虽如此,可在场众人也的确无一人来寻张少白结盟,可见这位祝由天脉实在是不讨人喜。
过了片刻,性情孤僻的秦鸣鹤看清了现今局面,率先离去,背影极为洒脱。佛门师徒紧随其后,接着道门也有了动静,不过温玄机却并未急着离开,反而来了张少白这?头。
顿时剩余人都将目光有意无意地转向这边。
没想到温玄机走到张少白面前,做了个伸手欲打的动作,吓得张少白赶忙退了两?步。
温玄机笑道:“你小子懂不懂长幼尊卑,看到我也不主动过来问好,上次来普度坛我就想抽你了!”
张少白却没什么好脸色:“像你这种江湖骗子,我和你没话好说。”
“我怎么就成了骗子?”
“三年前,你给我做的那道破批命!”张少白在心里补充道,还有薛灵芝的那道“天煞孤星”,你这老道可是害惨了不少人啊。
“我这些年做过的批命没有一千,也有八百,哪里还记得给你做的批命是个什么东西。不过啊,我做的批命可从来都没错过。”
温玄机说的这话也不算吹牛,当初他说明崇俨死劫将至,结果明崇俨真就死在了洛水之畔。只不过温玄机没有算到,明崇俨其实算是“死”在了自己的计划当中。
张少白骂道:“你骗了我那么多钱,还指望我现在对你笑脸相迎?”
温玄机说道:“哟呵,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,那句批命其实是我从《淮南子》中随手摘的。”
张少白脸色黑如锅底,从来都是他到别人手里“骗钱”,哪里受过这等屈辱,若不是那时年幼,一不留心上了算命先生的当……他越想越来气,懒得再和温玄机说话,带着茅一川掉头就走。
待到离开了普度坛,茅一川终于说道:“温玄机在长安颇有名气,听说他做的批命很少出错。”
“如果他真有那么厉害,掐指一算不就找到那头厉鬼了。”
“你现在心很乱,可以不急着说话。”
张少白叹了口气,边走边说:“唉,温老道给我的那道批命实在是太过玄乎,到现在我也没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。而且,我每次看到这个人,都觉得他的眼神极其不舒?服。”
茅一川的面部抽了几下,主动换了个话题:“关于药试之事,你现在打算怎么?做?”
张少白伸了个懒腰:“又不急于一时,先回家睡觉!”
茅一川看了眼身边白衣,知道张少白最为在意的事情并不是普度大会的金牒,而是那个在张家纵火之人。因为在张少白看来,那人既然趁机毁掉了张家,必定也会在这次普度大会上一举夺走张家的所有名望。
这边白衣黑衣一同回了永和坊,那边道门的师兄弟却在普度坛分道扬镳,温玄机认为晋级第二试可喜可贺,一定要喝点小酒庆祝一下,最好还要再去一次平康坊,这可是长安城夜里最为诱人之处。
成玄风对此毫无兴趣,独自一人回到了升道坊的破道观。这破道观在街坊们齐心协力地一番修葺之后,已然显得干净了不少,起码夜晚不再会有星光从屋檐的破洞上落入屋?里。
年轻道人的道袍已经破旧不堪,后心处的补丁更是无比显眼。他先是在蒲团上打坐了一个时辰,随后便觉得有些倦了,干脆和衣沉沉睡去。
道门中人睡觉讲究一个“内观”,通俗来说便是沉下心思向内观测,看一看自己胸腹之中的精气神。成玄风之前便看到体内有一座破道观,而如今破道观却焕然一新,显然他已经找到了想要的大道。
然而他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心头一紧,蓦地睁眼,刚好见到月光之下有一道剑影向着自己挥来。
成玄风躲闪不及,一下子被那柄利剑刺了个通透,幸好他事先有所察觉,避开了心脏之处,这才和死亡擦身而过。
刺客一身黑衣,脸上戴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青铜面具,若是张少白看到这个面具,定会识出这正是当初“庞先生”的装扮。刺客见一击不成,眼神中有一丝惊讶转瞬即逝。他动作极为迅速,将剑身从成玄风的身体中用力拔出,随后便又是一剑刺出。
既然一剑没能杀死,那就再来一剑,这对刺客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,所以他的动作显得颇为熟练。
可成玄风久居山上,哪里见识过山下的血雨腥风,他先是有一刹那的失神,等到回过神躲避的时候又被第二剑划伤了肩膀。年轻道人强忍着剧痛,提起一口气来,竟是一下子撞破了破道观那原本就不算牢固的墙壁,逃之夭夭。那刺客眼神极冷,附骨之疽般追在成玄风身后。
成玄风自幼被当作道门传人培养,不仅精通道法,武艺同样不俗。故而身受重伤却逃得极快,竟是隐隐有要甩开身后刺客的迹象。只可惜,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,让他始终无法彻底摆脱追杀,而且自身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愈加虚弱,精神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恍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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